黄金时代 2

a-wei

黄金时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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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
#1
三)
那天晚上我没走掉。陈清扬把我拽住,以伟大友谊的名义叫我留下来。她承认打我不
对,也承认没有好好待我,但是她说我的伟大友谊是假的,还说,我把她骗出来就是想研究
她的结构。我说,既然我是假的,你信我干嘛。我是想研究一下她的结构,这也是在她的许
可之下。假如不乐意可以早说,动手就打不够意思。后来她哈哈大笑了一阵说,她简直见不
得我身上那个东西。那东西傻头傻脑,恬不知耻,见了它,她就不禁怒从心起。
我们俩吵架时,仍然是不着一丝。我的小和尚依然直挺挺,在月光下披了一身塑料,倒
是闪闪发光。我听了这话不高兴,她也发现了。于是她用和解的口气说:不管怎么说,这东
西丑得要命,你承不承认。
这东西好像个发怒的眼镜蛇一样立在那里,是不大好看。我说,既然你不愿意见它,那
就算了。我想穿上裤子,她又说,别这样。于是我抽起烟来。等我抽完了一支咽,她抱住
我。我们俩在草地上干那件事。
我过二十一岁生日以前,是一个童男子。那天晚上我引诱陈清扬和我到山上去,那一夜
开头有月光,后来月亮落下去,出来一天的星星,就像早上的露水一样多。那天晚上没有
风,山上静得很。我已经和陈清扬做过爱,不再是童男子了。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我
干那事时,她一声也不吭,头枕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所以从始至终就是我一个人在表
演。其实我也没持续多久,马上就完了。事毕我既愤怒又沮丧。
陈清扬说,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我居然在她面前亮出了丑恶的男性生殖器,
丝毫不感到惭愧。那玩艺也不感到惭愧,直挺挺地从她两腿之间插了进来。因为女孩子身上
有这么个口子,男人就要使用她,这简直没有道理。以前她有个丈夫,天天对她做这件事。
她一直不说话,等着他有一天自己感到惭愧,自己来解释为什么干了这些。可是他什么也没
说,直到进了监狱。这话我也不爱听。所以我说:既然你不乐意,为什么要答应。她说她不
愿被人看成小器鬼。我说你原本就是小器鬼。后来她说算了别为这事吵架。她叫我晚上再来
这里,我们再试一遍。也许她会喜欢。我什么也没说。早上起雾以后,我和她分了手,下山
去放牛。
那天晚上我没去找她,倒进了医院。这事原委是这样:早上我到牛圈门前时,有一伙人
等不及我,已经在开圈拉牛。大家都挑壮牛去犁田。有个本地小伙子,叫三闷儿,正在拉一
条大白牛。我走过去,告诉他,这牛被毒蛇咬了,不能干活。他似乎没听见。我劈手把牛鼻
绳夺了下来,他就朝我挥了一巴掌。亏我当胸推了他一把,推了他一个屁股墩。然后很多人
拥了上来,把我们拥在中间要打架。北京知青一伙,当地青年一伙,抄起了棍捧和皮带。吵
了一会儿,又说不打架,让我和三闷儿摔跤,三闷儿摔不过我,就动了拳头。我一脚把三闷
儿踢进了圈前的粪坑,让他沾了一身牛屎。三闷儿爬起来,抢了一把三齿要砍我,别人劝开
了。
早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晚上我放牛回来,队长说我殴打贫下中农,要开我的斗争会。我
说你想借机整人,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还说要聚众打群架。队长说他没想整我,是三闷儿的
娘闹得他没办法。那婆娘是个寡妇,泼得厉害。他说此地的规矩就是这样。后来他说,不开
斗争会,改为帮助会,让我上前面去检讨一下。要是我还不肯,就让寡妇来找我。
会开得很乱。老乡们七嘴八舌,说知青太不像话,偷鸡摸狗还打人。知青们说放狗屁,
谁偷东西,你们当场拿住了吗?老子们是来支援边疆建设,又不是充军的犯人,哪能容你们
乱栽赃。我在前面也不检讨,只是骂。不提防三闷儿的娘从后面摸上来,抄起一条沉甸甸的
拔秧凳,给了我后腰一下,正砸在我的旧伤上,登时我就背过去了。
我醒过来时,罗小四领了一伙人呐喊着要放火烧牛圈,还说要三闷儿的娘抵命。队长领
了一帮人去制止,副队长叫人抬我上牛车去医院。卫生员说抬不得,腰杆断了,一抬就死。
我说腰杆好像没断,你们快把我括走。可是谁也不敢肯定我的腰杆是断了还是没断。所以也
不敢肯定我会不会一抬就死。我就一直躺着。后来队长过来一问,就说:快摇电话把陈清扬
叫下来,让她看看腰断了没有。过了不一会儿,陈清扬披头散发眼皮红肿地跑了来,劈头第
一一句话就是:你别怕。要
是你瘫了,我照顾你一辈子。然后一检查,诊断和我自己的相同。于是我就坐上牛车,
到总场医院去看病。
那无夜里陈清扬把我送到医院,一直等到腰部X光片子出来,看过认为没问题后才走。
她说过一两天就来看我,可是一直没来。我住了一个星期,可以走动了,就奔回去找她。我
走进陈清扬的医务室时,身上背了很多东西,装得背篓里冒了尖。除了锅碗盆瓢,还有足够
两人吃一个月的东西。她见我进来,淡淡地一笑,说你好了吗?带这些东西上哪儿?
我说要去清平洗温泉。她懒懒地往椅子上一仰说,这很好。温泉可以治旧伤。我说我不
是真去洗温泉,而是到后面山上住几天。她说后面山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去洗温泉吧。
清平的温泉是山凹望一片泥坑,周围全是荒草坡。有一些病人在山坡上搭了窝棚,成年
住在那里,其中得什么病的都有。我到那里不但治不好病,还可能染上麻疯。而后面荒山里
的低洼处沟谷纵横,疏林之中芳草离离,我在人迹绝无的地方造了一间草房,空山无人,流
水落花,住在里面可以修身养性。陈清扬听了,禁不住一笑说:那地方怎么走?也许我去看
看你。我告诉她路,还画了一张示意图,自己进山去了。
我走进荒山,陈清扬没有去看我。旱季里浩浩荡荡的风刮个不停,整个草房都在晃动。
陈清扬坐在椅子上听着风声,回想起以往发生的事情,对一切都起了怀疑。她很难相信自己
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极荒凉的地方,又无端地被人称作破鞋,然后就真的搞起了破鞋。这件
事真叫人难以置信。
陈清扬说,有时候她走出房门,往后山上看,看到山丘中有很多小路婉蜒通到深山里
去。我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她知道沿着一条路走进山去,就会找到我。这是无可怀疑的
事。但是越是无可怀疑的事就越值得怀疑。很可能那条路不通到任何地方,很可能王二不在
山里,很可能王二根本就不存在。过了几天,罗小四带了几个人到医院去找我。医院里没人
听说过王二,更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那时节医院里肝炎流行,没染上肝炎的病人都回家
去疗养,大夫也纷纷下队去送医上门,罗小四等人回到队里,发现我的东西都不见了,就去
问队长可见过王二。队长说谁是王二?从来没听说过。罗小四说前几天你还开会斗争过他,
尖嘴婆打了他一板凳,差点把他打死。这样提醒了以后,队长就更想不起来我是谁了。那时
节有一个北京知青慰问团要来调查知青在下面的情况,尤其是有无被捆打逼婚等情况,因此
队长更不乐意想起我来。罗小四又到十五队问陈清扬可曾见过我,还闪烁其词地暗示她和我
有过不正当的关系。陈清扬则表示,她对此一无所知。
等到罗小四离开,陈清扬就开始糊涂了。看来有很多人说,王二不存在。这件事叫人困
惑的原因就在这里。大家都说存在的东西一定不存在,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骗局。大家
都说不存在的东西一定存在,比如王二,假如他不存在,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陈清扬按
捺不住好奇心,终于扔下一切,上山来找我来了。
我被尖嘴婆打了一板凳后晕了过去,陈清扬曾经从山上跑下来看我。当时她还忍不住哭
了起来,并且当众说,如果我好不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结果我并没有死,连瘫都没瘫,这对
我是很好的事,可是陈清扬并不喜欢。这等于当众暴露了她是破鞋。假如我死,或是瘫掉,
就是应该的事,可是我在医院里只住了一个星期就跑出来。对她来说,我就是那个急匆匆从
山上赶下去的背影,一个记忆中的人。她并不想和我做爱,也不想和我搞破鞋,除非有重大
的原因。因此她来找我就是真正的破鞋行径。
陈清扬说,她决定上山找我时,在白大褂底下什么都没穿。她就这样走过十五队后面的
那片山包。那些小山上长满了草,草下是红土。上午风从山上往平坝里吹,冷得像山上的
水,下午风吹回来,带着燥热和尘土。陈清扬来找我时,乘着白色的风。风从衣服下面钻进
来,流过全身,好像爱抚和嘴唇。其实她不需要我,也没必要找到我。以前人家说她是破
鞋,说我是她的野汉子时,她每天都来找我。那时好像有必要,自从她当众暴露了她是破
鞋,我是她的野汉子后,再没人说她是破鞋,更没人在她面前提到王二(除了罗小四)。大
家对这种明火执杖的破鞋行径是如此的害怕,以致连说都不敢啦。
关于北京要来人视察知青的事,当地每个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前些日
子在放牛,早出晚归,而且名声不好,谁也不告诉找,后来住了院,也没人来看找。等到我
出院以后,就进了深山。在我进山之前,总共就见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陈清扬,她没有告诉
我这件事。另一个是我们队长,他也没说起这件事,只叫我去温泉养病。我告诉他,我没有
东西(食品炊具等等),所以不能去温泉。他说他可以借给我。我说我借了不一定还,他说
不要紧。我就向他借了不少家制的腊肉和香肠。
陈清扬不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她不关心,她不是知青,队长不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他
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他还以为我拿了很多吃的东西走,就不会再回来。所以罗小四问他王二
到哪儿去了时,他说:王二?谁叫王二?从没听说过。对于罗小四等人来说,找到我有很大
的好处,我可以证明大家在此地受到很坏的待遇,经常被打晕。对于领导来说,我不存在有
很大的便利,可以说明此地没有一个知青被打晕。对于我自己来说,存在不存在没有很大的
关系。假如没有人来找我,我在附近种点玉米,可以永远不出来。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自
己存不存在的事不太关心。
我在小屋里也想过自己存不存在的问题。比方说,别人说我和陈清扬搞破鞋,这就是存
在的证明。用罗小四的话来说,王二和陈清扬脱了裤子干。其实他也没看见。他想像的极限
就是我们脱裤子。还有陈清扬说,我从山上下来,穿着黄军装,走得飞快。我自己并不知道
我走路是不回头的。因为这些事我无从想像,所以是我存在的证明。
还有我的小和尚直挺挺,这件事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始终盼着陈清扬来看我,但陈清
扬始终没有来。她来的时候,我没有盼着她来。
(四)
我曾经以为陈清扬在我进山后会立即来看我,但是我错了。我等了很久,后来不再等
了。我坐在小屋里,听着满山树叶哗哗响,终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我听见浩浩荡荡的空
气大潮从我头顶涌过,正是我灵魂里潮兴之时。正如深山里花开,龙竹笋剥剥地爆去笋壳,
直翘翘地向上。到潮退时我也安息,但潮兴时要乘兴而舞。正巧这时陈清扬来到草屋门口,
她看见我赤条条坐在竹板床上,阳具就如剥了皮的免子,红通通亮晶晶足有一尺长,直立在
那里,登时惊慌失措,叫了起来。陈清扬到山里找我的事又可以简述如下:我进山后两个星
期,她到山里找我。当时是下午两点钟,可是她像那些午夜淫奔的妇人一样,脱光了内衣,
只穿一件白大褂,赤着脚走进山来。她就这样走过阳光下的草地,走进了一条干河沟,在河
沟里走了很久。这些河沟很乱,可是她连一个弯都没转错。后来她又从河沟里出来,走进一
个向阳的山洼,看见一间新搭的草房。假如没有一个王二告诉她这条路,她不可能在茫茫荒
山里找到一间草房。可是她走进草房,看到王二就坐在床上,小和尚宜挺挺,却吓得尖叫起
来。
陈清扬后来说,她没法相信她所见到的每件事都是真的。真的事要有理由。当时她脱了
衣服,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小和尚,只见它的颜色就像烧伤的疤痕。这时我的草房在风
里摇晃,好多阳光从房顶上漏下来,星星点点落在她身上。我伸手去触她的乳头,直到她脸
上泛起红晕,乳房坚挺。忽然她从迷梦里醒来,羞得满脸通红。于是她紧紧地抱住我。
我和陈清扬是第二次做爱,第一次做爱的很多细节当时我大惑不解,后来我才明白,她
对被称作破鞋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既然不能证明她不是破鞋,她就乐于成为真正的破鞋。
就像那些被当场捉了奸的女人一样,被人叫上台去交待那些偷情的细节。等到那些人听到情
不能恃,丑态百出时,怪叫一声:把她捆起来!就有人冲上台去,用细麻绳把她五花大绑,
她就这样站在人前,受尽羞辱。这些事一点也不讨厌。她也不怕被人剥得精赤条条,拴到一
扇磨盘上,扔到水塘里淹死。或者像以前达官贵人家的妻妾一样,被强迫穿得整整齐齐,脸
上贴上湿透的黄表纸,端坐着活活憋死。这些事都一点也不讨厌。她丝毫也不怕成为破鞋,
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她所讨厌的是使她成为破鞋那件事本身。
我和陈清扬做爱时,一只蜥蜴从墙缝里爬了进来,走走停停地经过房中间的地面,忽然
它受到惊动,飞快地出去,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这时陈清扬的呻吟就像泛滥的洪水,在屋
里蔓延。我为此所惊,伏下身不动。可是她说,快,混蛋,还拧我的腿。等我“快”了以
后,阵阵震颤就像从地心传来。后来她说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早晚要遭报应。
她说自己要遭报应时,一道红晕正从她的胸口褪去。那时我们的事情还没完。但她的口
气是说,她只会为在此之前的事遭报应。忽然之间我认头顶到尾骨一齐收紧,开始极其猛烈
的射精。这事与她无关,大概只有我会为此遭报应。
后来陈清扬告诉我,罗小四到处找我。他到医院找我时,医院说我不存在,他找队长问
我时,队长也说我不存在,最后他来找陈清扬,陈清扬说,既然大家都说他不存在,大概他
就是不存在罢,我也没有意见。罗小四听了这话,禁不住哭了起来。
我听了这话,觉得很奇怪。我不应该因为尖嘴婆打了我一下而存在,也不应该因为她打
了我一下而不存在。事实上,我的存在乃是不争的事实。我就为这一点钻了牛角尖。为了验
证这不争的事实,慰问团来的那一天,我从山上奔了下去,来到了座谈会的会场上。散会以
后,队长说,你这个样子不像有病。还是回来喂猪吧。他还组织人力,要捉我和陈清扬的
奸。当然,要捉我不容易,我的腿非常快。谁也休想跟踪我。但是也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到
了这个时候我才悟到,犯不着向人证明我存在。
我在队里喂猪时,每天要挑很多水。这个活计很累,连偷懒都不可能,因为猪吃不饱会
叫唤。我还要切很多猪菜,劈很多柴。喂这些猪原来要三个妇女,现在要我一个人干。我发
现我不能顶三个妇女,尤其是腰疼时。这时候我真想证明我不存在。
晚上我和陈清扬在小屋里做爱。那时我对此事充满了敬业精神,对每次亲吻和爱抚都贯
注了极大的热情。无论是经典的传教士式,后进式,侧进式,女上位,我都能一丝不苟地完
成。陈清扬对此极为满意。我也极为满意。在这种时候,我又觉得用不着去证明自己是存在
的,从这些体会里我得到一个结论,就是永远别让别人注意你。北京人说,不怕贼偷,就怕
贼惦记。你千万别让人惦记上。
过了一些时候,我们队的知青全调走了,男的调到糖厂当工人,女的到农中去当老师。
单把我留下来喂猪,据说是因为我还没有改造好。陈清扬说,我叫人惦记上了。这个人大概
就是农场的军代表。她还说,军代表不是个好东西。原来她在医院工作,军代表要调戏她,
被她打了个大嘴巴。然后她就被发到十五队当队医。十五队的水是苦的,也没有菜吃,呆久
了也觉得没有啥,但是当初调她来,分明有修理一下的意思。她还说,我准会被修理到半
死。我说过,他能把我怎么样?急了老子跑他娘。后来的事都是由此而起。
那天早上天色微明,我从山上下来,到猪场喂猪。经过井台时,看见了军代表,他正在
刷牙。他把牙刷从嘴里掏出来,满嘴白沫地和我讲话,我觉得很讨厌,就一声不吭地走掉
了。过了一会,他跑到猪场里,把我大骂了一顿,说你怎么敢走了,我听了这些话,一声不
吭。就是他说我装哑巴,我也一声不吭。然后我又走开了。
军代表到我们队来蹲点,蹲下来就不走了。据他说,要不能从王二嘴里掏出话来,死也
不甘心。这件事有两种可能的原因,一是他下来视察,遇见了我对他装聋作哑,因而大怒,
不走了。二是他不是下来视察,而是听说陈清扬和我有了一腿,特地来找我的麻烦。不管他
为何而来,反正我是一声也不吭,这叫他很没办法。
军代表找我谈话,要我写交待材料,他还说,我搞破鞋群众很气愤,如果我不交待,就
发动群众来对付我。他还说,我的行为够上了坏分子。应该受到专政。我可以辩解说,我没
搞破鞋。谁能证明我搞了破鞋?但我只是看着他。像野猪一样看他,像发傻一样看他,像公
猫看母猫一样看他。把他看到没了脾气,就让我走了。
最后他也没从我嘴里套出话来。他甚至搞不清我是不是哑巴。别人说,我不是哑巴,他
始终不敢相信,因为他从来没听我说过一句话。他到今天想起我来,还是搞不清我是不是哑
巴。想起这一点,我就万分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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