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评价成龙,这是个问题?

高级流氓

  门被推开一条缝,成龙戴着大墨镜,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挤进来。
  摘掉墨镜,揉揉黑眼圈,疲惫地说:“拍照啊?要不还是先聊吧?”头一天,半夜12点回到家后,成龙开始跑步。儿子房祖名已经睡了。在问过老婆林凤娇,知道儿子是9点多睡的以后,成龙表达了对儿子惯有的不满:“我总觉得我比他勤力。我得叫他过来看看我在干什么,我也工作了一天,开了8个会,从早晨坐到晚上9点半,然后再研究下部戏的剧本。回家我还跑步。”
  他还会骂儿子带4个助理:“我说你老爸才有一个助理,那个助理是帮我写字的,如果我可以写字,一个都不用带。骂了之后,他现在就一个了。你看现在国内一些演员出来,哗,七八个。范冰冰一见到我,就冲助理们挥手:走开!走开!大哥该骂了!”成龙捏出细细的声音:“我说:哇,一看这个场面,范冰冰到喽!讲了一次,她以后看见我就赶开助理。没有信心的人才比这个。”
  坐下仅仅半个多小时,精力神奇地一点点回到身上。他先是靠坐着聊,然后渐渐不时把腿架到椅背上,之后他会站起来,挥挥拳头,或者走两步,把胳膊搭到旁边人肩膀上即兴演出。再后来,半个房间都成了他的舞台。“香港的街道这样就叫大街了。”他指指3米宽的屋子,快速走两步,带着表演式的跳跃腾挪,一下子就跨过大半间屋子。“就这样,两步过掉马路了,我多快,哪管红灯。”
  这天晚上,北京骤然降温10度,还迎来入寒后的第一场雪。哇啦哇啦的一片喊冷声,也没挡住在一场时尚晚宴后,成龙照例拉着工作人员去聚会聊天。
  “如果在外地工作,每天晚上大哥都会拉所有人去他房间聊天,不管你是演员、重要的工作人员,还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全都没差别地坐在一起,直到谁瞌睡了谁回屋睡觉。”与成龙合作的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王中磊觉得,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成龙的精力旺盛程度肯定排前三:“冯小刚跟他有得一拼。但冯小刚是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精力旺盛,特别能熬着半夜不睡觉,就讨论这件事。大哥是属于散射状的,各种类型的事情,都需要很多的精力。”
  “你俩怎么互相称呼呢?”“我当然叫他大哥。他也叫我大哥。所以现在我们俩见面,就是谁先抢着喊出大哥。”王中磊说。


  “规矩”和“控制”是成龙话语里的高频词。聊到任何话题,他都可能拿出拥堵的交通状况来举例子。这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不守规矩和失控。而其它不守规矩的状态,在成龙的生活里没那么容易出现。
  他小时候在师父那接受的规矩甚至包括:如果掉一颗饭,就一个大嘴巴。“你看我们这一代,洪金宝、元彪,我们吃饭有没有一颗掉在台子上面?没有。”
  现在,回到家,他一定会把鞋子规矩摆好。“你去看房祖名的鞋子,永远是一个在这,另一个翻过来在好远的地方。要么就穿个新的白袜子走来走去。脚底会黑的,他自己不洗,不知道多难洗。我自己洗鞋子袜子,我知道。”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算不算香港特技团队中第一个打出“某家班”称号的,但他清楚记得他们是第一个有制服的。“我就是很喜欢那种感觉,整整齐齐,统一,很有规矩。”他找人买来衣服,全黄、全白或者全黑,再找人绣上JC的标志:“一出来,哇,很有型。”
  更有型的是出门一排16辆一模一样的三菱车。“我非逼他们每个人买一辆,每个人给5万,不会开车就没5万。一来到,人家说,哇,成家班来了。我是要给这些人看。现在想想多蠢。”成龙说。
  王中磊作为合作方去《十二生肖》剧组探班的时候相当惊讶:“这是我看见过的中国剧组里边最整齐、最环保、最安静、最有规矩的一个。其他几百人的剧组,好多都乌泱泱的,比较混乱。他这个剧组,非常熟练,有一点点江湖气,你会感觉似乎有一根定海神针在那儿。”
  成龙可能出现在剧组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放饭的时候。他大概会在一两分钟内吃完,然后四处跟吃饭的人说第一多吃点,第二别浪费。之后他会出现在收餐具的地方,动手摆整齐,或者扯着一个大垃圾袋去收垃圾。
  成家班的武术指导伍刚说,不时有其他剧组来参观,“因为我们特别井井有条。”取矿泉水的地方,一定放着一支笔,你拿水的时候就得在瓶盖上写下名字,免得喝几口放下后,不知道哪瓶是自己的了。“每次喝完水,大哥都会把瓶子捏扁。有大家没喝完的水,他会集中起来带走,倒在树下或者草丛里。他说我们地球已经缺水了。出每一个房间,他一定记得关灯。”
  这听起来好得接近成圣甚至有些不真实了,容易让人将信将疑。可不论成龙早年的身边人还是现在的身边人,聊起他都会说“他绝对不让剩饭”、“他出门会吼大家关灯”……
  总是直白地讲道理容易让人们皱起眉头来,谁都觉得,道理我懂,干嘛听你教育。尤其成龙还喜欢讲“对人、对事、对影迷、对国家、对地球”。调子高了,人们更容易在心里打起小鼓。
  投资人大概都很懂这个。
  《十二生肖》第一次初剪结束后,各投资方和制片人看完了提意见。平日合作中随和的成龙这一次坚持起来。“他说,所有关于电影节奏的意见他都可以接受,但有一点,坚决不改,就是有一些台词中他对文物保护和环境保护要说的话。”王中磊说:“很多投资人觉得大哥你这个电影已经透露出了爱国和环保,用不着再讲一遍台词强调,剪掉它,电影会更快一点。他就是不肯。我们开导他说,大哥你可以在电影首映礼上把这个话讲一遍,那是你作为成龙时,可以说的。但在电影里,你是被写出来的侠盗,侠盗不说这样的话。他会想很久,最后说虚心听取,坚决不从。”
  “我拍每一部片子都是有原因的,都是有东西要讲的。不像以前拍《尖锋时刻》,没有原因,给我钱就好。我最不喜欢《尖锋时刻》,偏偏它在美国、欧洲大卖。”成龙说:“比如《新宿事件》,我就是跟所有中国人讲,别移民,没有一个国家会比自己的国家更好。比如《神话》,有那句台词:没有人可以从别人的国家抢走人家的文物摆在自己国家的博物馆,说是帮人家保管,其实是想据为己有,这是可耻的行为。”这句台词又被他扩展成一整部电影《十二生肖》,投资3亿,辗转八地拍摄,讲JC侠盗团偷来各国失窃文物归还原主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60周年大庆典礼时,成龙站在人民大会堂楼顶演唱了一首《国家》。
  “我多幸运,上面都是有狙击手躺在那边。上去还得验身份证,我不用查,让我上去了。站在顶上唱,唱完以后9大常委走下来,是一个荣誉啊!我们不管政治那些,我们就讲下载,这一首歌有5亿人下载,哇!”
  在许多场合,成龙都会即兴唱起这首歌。“因为我觉得很好听,旋律和词都很好。‘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这太厉害了。‘一心装满国,一手撑起家,家是最小的国,国是千万的家。’你看,这国、家、家、国连起来,多厉害。”跟我讲时,他又唱了起来,一口气唱完了所有的歌词,才接着讲下去。
  奥运会以后,“鸟巢”的第一场对外演出就是成龙的演唱会。这些都容易让外界猜测成龙是否与政界有些关系。
  2009年4月,在“博鳌论坛”上被提问时,成龙说:“太自由了,就变成像香港现在这个样子,很乱;而且变成台湾这个样子,也很乱。所以我慢慢觉得,原来我们中国人是需要管的……”
  第二天,香港《苹果日报》头版通栏大标题是:成龙这个奴才!小标题还包括:“市民怒斥小丑,是香港之耻。”第三天,又骂了他整个头版。香港旅游发展局接到两百多封投诉,要求撤换成龙香港旅游大使的称号。
  “我现在讲话永远都被断章取义。你觉得人要不要管?你觉得中国人要不要管?为什么我讲这句话很多人认同,骂我的人就站出来,支持我的人就不出来呢?”3年后重提此事,成龙依然不平:“我讲国内的电视机会爆炸也给人家骂。其实我要说的是,不要去抵制日货,我们要自强,跟他们合作,把技术拿了,人才培养出来,自然淘汰他们了。可能我这番话讲出来也会给人家骂。”
  “中国人”和“国家”总是成龙的高频词。他对着我好不容易表扬儿子一句,是因为房祖名写了一首爱国主题的歌曲《忠》。这首歌里,一向形象温和亲切的房祖名用上了重金属摇滚风格,在MV里用乐队对峙敌军,近乎嘶哑地重复喊道:“杀,为了我的国家!”
  “朋友说你干嘛那么血腥,我说没有,你们没有听完,我是要表现爱国跟和平,却有一些人只会看到血腥,所以我就觉得很无奈。”房祖名接受采访时说。
  2009年,房祖名自己决定放弃美国国籍,加入中国国籍。他的钱包上缀着国徽的图案。成龙笑着说:“儿子很中国。可能也是点点滴滴受我的影响吧。”


  在一部成龙纪录片里,他指着香港办公楼里的一块公司守则说:“如果这个守则,不止我们公司的员工做到,全球华人都做到的话,中国就会变得更好。”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样的守则?
  “我记不清了。可以叫他们拍了照片,寄过来给你们。”成龙说。
  第二天,这份分男女两款、各有10条的上厕所守则传到了我这里,细致到“请用清洁液洗手最少15秒”,女款还会比男款在“如厕前”多半句“用少量厕纸清洁一下坐厕板”。末尾落款是“成龙下令”。
  这种家长气息浓郁的管理方式,和成龙团队特殊的拍电影方式,给王中磊带来诸多惊讶,先是有点担心,很快又放心了。
  一切是按秩序运行的,预算的控制也很好,但又和好莱坞的严谨管理完全不同。“他们老是换地方,一会儿拉脱维亚,一会儿南斯拉夫。本来要去跳最高的迪拜塔,中途《碟中谍4》出来了。那怎么能更高?他们就去跳火山了。拍别的戏,你会知道有几百兄弟正在山西或者重庆没日没夜干呢。他们这儿,不知道。”王中磊说:“这要是别的剧组,我都快疯了。这么大变化,会不会超支?时间上也会差几个月。那边永远会回复: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我觉得挺奇妙的,你去了解他们,又不是那种严谨的大制作方式。”
  成龙改戏基本不会改变剧情,甚至连台词都不变。人物和故事早就设置出来,所有人更多的工作,是让动作更惊险和精彩。“对这个的追求是远远大于剧情的。而且合作了才知道,成龙作品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则,你要惊险刺激,但一定不能暴力血腥。”王中磊说。
  数年前跟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合作的时候,王中磊见识到了什么叫严谨。每天,现场执行制片人不管多晚收工,都会传一张单子给联合制片人。说今天早上发的通告是什么,晚上完成了百分之多少,哪场戏没拍,没拍的原因是删掉了、改天拍还是天气问题。最后还有一个综合的告知,觉得现在是一级红色信号,补拍这场戏可能会造成别的延缓,或者是绿灯,他觉得是可控的。
  这种情况下改戏就是灾难。陆川拍《可可西里》时,因为经费不够,写了一个改戏方案。中国投资方觉得可以理解。王中磊说:“哥伦比亚那边就快疯了。这部戏才1400万人民币投资呀。他们大头专机飞过来两个人,亚洲的人在香港,飞来北京,然后要陈国富从台湾飞来北京,住五星级饭店,跟导演开会,说你为什么要改。我觉得他们花的这钱,给陆川都够改了。但这个是他的行政经费。挺官僚的。”
  成龙团队控制预算的方法是家庭式的。王中磊评价:“它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大家说的都是实话,然后家长也会尊重大家的意见,不是命令式或特教条的。”信任关系会降低交流沟通成本。


  有一次,投资人给牵线,有个人想跟成龙一起吃饭,成龙答应了。当天电话那边问:几个人呢?成龙说:50个人。那边就惊着了。“如果我是那个人,肯定会觉得成龙太不像话了,这不是吃大户嘛!其实他是正巧身边的兄弟们都在。”王中磊讲这段乐得止不住笑:“他每天不带一帮人吃饭就觉得不叫吃饭。如果这顿饭里边有一些保密性的工作,或者有比较重要的人物,他也不会跟兄弟们说你们自己吃去吧,肯定要带着去,在旁边另开一桌。”
  卢惠光从1987年开始进入成龙的特技团队成家班,这二十几年最开心的感受就是大家庭的氛围。成龙太喜欢热闹,那时就是每次吃饭起码摆两桌,十几二十人。大概会因此受罪的是林凤娇和房祖名。房祖名跟旁人提起过,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过一家三口单独吃饭的时光。
  成龙吃饭时基本不坐,站在大圆桌旁,上来一个菜就转,转到一个人面前就说:你吃啊,帮你夹。如果第一次跟他吃饭,常会客气地说我先吃点别的。他就会立刻认为,你不吃这道菜,转给下一个人,最后转到他自己那,剩下不多就都倒自己盘子里,吃掉。开始转第二道菜。四十多分钟,十几人的大饭局就结束了,客气的人可能会饿肚子。成龙最后会把剩下的两三根青菜或两三块肉挑出来吃掉,剩得多的一定要打包。
  这有点像他6岁时进入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的场景:师父于占元坐在最上,把菜往下传,座位排序按照资历决定,年纪最小的孩子坐在长桌最远的一头,经过二十多双渴求的小手传递后,最后的孩子几乎只能吃到残羹和酱油。成龙,那时候还叫陈港生,一开始先坐在最好的位置——师父的旁边,可以优先拿到菜。直到几天后被藤杖一顿暴揍,完成了加入仪式,他有了新的名字元楼,座位挪到了桌子的末尾,只能吃到骨头或几片肥肉了。
  孩子们签的协议上有“顽劣不服,打死毋论”这一条。大家每天训练12小时以上,睡6个小时。每周7天,年复一年。那时,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的灰墙几乎就是他们所了解的全部世界。
  现在,成龙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不许剩下食物的要求印象深刻。华谊兄弟的电影宣传总监朱墨记得,刚认识成龙不久,有一次成龙请大家吃一道著名甜品,凉的,她吃了几口,确实好味道。但她不得不歉意地向成龙表示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多吃,成龙体谅地伸手拿过来那杯剩的甜品,自己吃掉了。
  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给成龙的影响大概还包括洁癖,而且是愿意帮别人收拾的洁癖。热闹的成龙房间聊天会上,成龙会一直捏着一张纸巾。装着冰冷饮料的杯子外壁上凝结的水珠洇到了桌子上,大家吃饼干的渣子掉落在桌上或地上,他都会立刻擦掉,而且用同一张纸巾,直到这张纸巾实在不能再用了。做这些事时,还一点不耽误聊天。
  在学院几年后,父母都去了澳洲,把成龙托付给师父作干儿子,他终于又坐到了师父的旁边,可以最先吃东西的位置。但是他很快知道了代价——任何人犯错他都要陪打。“他们犯错我就去说不要不要,他们弄脏了我擦,我现在变成了很干净、很省,可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成龙在一次采访中说。


  成龙拉开钱包,一格里放着1000元面值的港币,一格里放着100元面值的人民币,塞得刚刚好合上钱包。“我随身一定带好多现金。在香港10万,在北京1万。为什么?第一,穷怕了,有现金比较安全;第二,我不会签名。”他抽出几张信用卡,签名栏都是空白的,“谁要是捡去,比如这张无限量的,可以刷个飞机。”
  1978年电影《蛇形刁手》和《醉拳》大获成功后,成龙暴富。他跑去一口气买了7只钻石表,每天换一只,戴去给武行的兄弟们炫耀。“开车晚上撞坡,早上撞奔驰。怎么办?一丢,再买一部。”他要报复当年看不起他的服装店,跑去让店员把衣服一件件拿给他看,然后随意指几样要求送到公寓,再退回一些,刁难他们。
  最奢华时,他同时有五十多辆车,占了嘉禾公司的所有车位,包括老板邹文怀的,被称为“嘉禾小霸王”。
  同样来自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的大师兄洪金宝的洪家班成了成龙的成家班最大的竞争对手。“那时候我和洪金宝都不是人。真的,回想一下,真幸运,没死人。洪金宝死一个,我还好。《警察故事》,从大厦顶上跳游泳池,我就这样。”成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Action!现场所有人都吓死了,准备死人的。第一个下来,断手了,抬走。第二个,头破了,抬走。没人敢上了,我来,换衣服上。然后6点钟在医院吐血。这个叫老大。年轻的时候就要争这种气场,整组人会出去讲的。很希望人家怕我们,自己年轻,装也要装出来威严。你洪金宝狠,我比你更狠。”
  在一次访谈里,成龙说:“(那时候)我不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我们大家出来打拼,我们要打天下,死了算。”
  两个班底争夺每年金像奖的最佳动作指导奖。斗了十几年,成家班拿了7次,洪家班拿了两次。“说到底,我们能赢,还是因为我们残废的人多。”成家班成员姜国华在一次采访中说。
  成龙太知道自己的钱是玩命得来的。在香港中国戏剧学院的时候,他就明白完全信任另一个人是很难的事情。“在学院里,你能够相信的惟一事情就是,除了自己,你不可以依靠任何人。即使我一直保护和关心的元彪偶尔也会倒向其他‘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他们用食物款待他的话。”他在自传里写道。
  练习倒立时,当师父的藤杖抽到某一个人身上,其他人会暗自庆幸:此刻藤杖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大家还可以趁师父一次只能打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把腿靠在墙上休息片刻,直到师父转过身来。
  兄弟没那么可信任,女人更是如此。
  成龙亲眼看着干爹罗维在一个女人面前的狼狈不堪——他曾经捧红李小龙、号称是香港第一个“百万富翁导演”。“那个女的把他的房子和钱全部拿走了,只写一张50万的支票给他,罗维看到那个数字,气得啪啪撕碎了,边骂边扔出去,说:我一毛都不要!那个女的哼一声,你不要就不要喽,转身走了。我跑去说,干爸爸呀,你拿50万也好啊。他哭得厉害。”
  成龙说,在武行里类似的事情没少发生。有人拍完戏回家,连沙发都被老婆搬走了。“我老听见这样的事,那我得保护自己,我这都是拼命的钱。”
  1981年,成龙和台湾著名女星林凤娇在美国洛杉矶秘密结婚。成龙说这不是因为要结婚而结婚,是因为有小孩子,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承诺”。没有婚礼,没有教堂,只在一家餐厅的顶楼,神父问了两句。没有戒指,就用了枚旧戒指。结婚第二天,儿子就出生了。
  成龙每月给老婆孩子足够生活的钱。“其他我自己挥霍。你有车、有房、有固定花销就可以了,饿不死。如果离婚你拿不到我一毛钱。我那时候多坏!”
  1999年,“小龙女”事件爆发。后来在访谈中,被问到“你那个时候最怕她离婚把你的钱拿走一半,还是怕她不原谅你?”成龙两个选项都没选,他直接说:“她拿不走我的钱。”成龙害怕老婆的哭闹和指责,他想离婚算了。可老婆只是平静地说:不要伤害到别人,也不要伤害到我们,我和儿子会支持你,你先去解决事情吧,不要管我们。
  成龙哭了。他开始信任被他提防了20年的老婆。他马上去写遗嘱,一半财产给林凤娇。


  24岁的上海武术队前队长伍刚进入成家班时,好像又一次走进体工队。“成家班是有规矩的,跟体工队一样,尊师重道,从新人做起,拎包、打杂、学东西、扫地、做事情。一步一步做。”
  此时,伍刚已经拿过包括世界冠军在内的大小六十多块武术金牌。偶然认识了成家班成员,被邀请加入成家班。“跟成龙拍戏是我的梦想!”他这么跟国家队说,承诺有比赛一定回来后,他终于可以去加拿大,跟着成龙拍《上海正午》。
  1998年,好莱坞的工作团队尊敬成龙,却不大喜欢成家班。这些个跟在成龙后面的人,好像没有自己的事,总是要帮着干这干那。装镜头的、打灯的、抓电线的,都会嫌他们烦。“老外觉得各部门事情各部门完成,你来帮忙就是看不起他。”伍刚说。
  要拍一个空中翻腾一周半、脸摔地的动作时,成龙要求机器后拉,对方说那会拍到地面的垫子。成龙说:对,我就是不要垫子。
  没有任何护具的伍刚被点名做这个动作,这将是他的第一个镜头。“我挺兴奋的,大哥让做,我肯定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做。”做完后,伍刚的手、肘、膝关节全部肿大流血,仗着多年的专业训练护住了脸。全场鼓掌。
  成龙看了看监视器,说不好,再来一个。全场傻掉了,明明挺好呀,为什么要再来?伍刚马上又做了一遍。所有人不大敢出声。成龙又看监视器,不行,还得再来一个。第三遍,他终于说OK。
  “从那刻起,所有的人都很尊重我们。”伍刚说:“我们的实力和努力在那里了。就大哥讲,把我们成家班整个抬起来了。”
  伍刚并不觉得这样摔有点太狠了。“我们从体工队吃过苦出来的人,什么都不叫苦。”伍刚5岁开始训练,8岁进体工队,一天练10小时。被打不能讲,那时候哪知道投诉、报警:“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们以前都是打大的。现在出成绩很难,因为现在体工队孩子不能打。”这跟成龙的教育观非常相似。
  《醉拳2》里,成家班卢惠光留下了他最经典的银幕形象:作为最终BOSS踢出竖直朝天的一字马。这一踢有一个礼拜练习时间,他趴在地上看电视拉,有时候撑太久拉不回来,自己就哭了。“大哥也没有说很严一定要我做到,他只说我觉得你可以,给你一个礼拜,把腿放到天空上面。我做到了。”
  2010年,卢惠光离开待了25年的成家班,有媒体报道他和成龙反目被炒,只赔很少遣散费。他告诉我:“没有啦。大哥要去北京,问我去不去,我要在香港养两个小孩,离不开。遣散费够的,要给不够,我告他啦对不对?现在大哥回香港,每次都找我吃饭。”


  “我恨你。我怕你。我也爱你,师父。有些事情会改变,而有些永远不会改变。”在自传的结尾,成龙写道。
  这种复杂的感情会不会在成龙身上延续下去?他的徒弟、他的孩子也会对他又恨又怕又爱吗?成龙想想说:“对的。”
  “我的教育方式会像师父。惟一做不到的就是打人。”成龙说:“我要是打他呀,他肯定比现在更有成就,只要是适中地打,不要乱打。”
  成龙说只打过儿子一次。“那天跟娇姐吵架,吵完架我走了,后来又回去,她还在跟一个女朋友咯咯笑。我更生气。”这时候,两三岁的小祖名跑来,拿手比划出枪的样子——打爸爸,还抢走了爸爸的钥匙丢在地上。成龙火了,举起儿子丢到了四五米远的沙发上。“儿子跟我不是很好的,因为长期不在一起。这如果撞到沙发背或者沙发侧面,他会死。当然我很准,会丢到沙发中间。我就是丢给他妈看。”
  成龙又单手抓起儿子推在墙上。眼泪在小祖名眼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林凤娇吓坏了,跟儿子讲快向爸爸说对不起。小祖名就是不肯讲。“我下不了台,只能一松手,他掉下来,我走掉了。回头再想,我这是干什么呀!平静后去跟他妈妈讲对不起,我发誓永远不打他了。他妈妈就跟他讲,你爸爸发过誓啦,他肯定不会再打你了。”
  之后确实没有再打过。一年多后,有一天小祖名不好好吃饭总去小便好多次,成龙火了,拉他去厕所,看着他小便。没有。看着爸爸撸袖子,小祖名带上了哭腔:“你发誓不打我的。”成龙只好改成口头威胁:“跟我闹……我是大古惑!知道吗?”小祖名继续带着哭腔:“你大古惑,那我就是小古惑喽。”
  若干年后,房祖名进入娱乐圈。成龙觉得批评儿子有所不足的鞭策教育远远好过赞美教育,他甚至公开说:我觉得谁都比他好,我要的孩子要像王力宏。


  “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后悔,想重新来过的?”
  “恢复我的童年,好好读书。这是我惟一后悔的。”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有笔墨纸砚摆好,让成龙留字。“还毛笔哦!我只要一进门看到,马上走了。我不是不写,我是不会写。所以永远跟年轻人说读书、读书、读书。”
  成龙更喜欢给外国人签名。“你叫什么?How do you spell it?就拼出来了。中国的要问怎么写,会讲宝盖头,提手旁。还是不懂。那你写给我。却写个草书。能不能写正楷一点?你说多麻烦。”
  他最羡慕李小龙的不是他功夫之神的地位,而是他学哲学,会讲出来这样的话:“因为水是无形的,你不能抓住它,你不可能用拳击中它,更不可能伤害它。把水倒入杯中,它就是杯子的形状;把水倒入瓶中,它就是瓶的形状;把水倒入茶壶中,它就是茶壶的形状。水可流动,也可碰撞,像水那样吧,我的朋友!”
  成龙比出李小龙的经典手势,咬紧嘴唇念着:“be water,water can flow……”“如果读书,我就会讲这个,那多好。”


流氓本色!
mashi_maro
好长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爱喜
挺好看的。也算是一类人中出类拔萃的吧,当然你认不认可这类人,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米兰的小木匠
能成功的人都有固执的一面吧,否者坚持不下来

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 [i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