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康夫的路，能走多远
“不能坚持4年的人，最好别当首相。
……最少，应该给一个政权4年以上的时间。”
福田康夫的路，能走多远
□本报特约撰稿 刘迪 发自东京 本报特约撰稿 陈言 发自北京
福田康夫，被一群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轿夫抬上首相宝座。电视镜头中的日本百姓，对其评价不一。有人以为他有“稳定感”，值得信赖，也有评者觉得他缺乏魄力，非“首相之器”。
他因何胜出
对自民党总裁以及首相产生过程方法，媒体有所批评，认为纯属密室政治，看不到政策论争。对此，笔者认为福田康夫首相的产生，应从三个方面理解。
首先，福田政权是自民党对小泉政治的一种修正。小泉纯一郎打着“打破自民党”的口号，获得党内党外的支持而出任首相，并全面实施自由主义改革，导致中产阶级的分裂，而其结果，威胁到自民党支持基础。之后的安倍晋三并未能真正修正小泉路线的负面影响。这次，自民党推出福田，是自民党主流派对小泉的一意孤行的改革的一种反动。
福田出身于町村派，虽然并非该派首领，却获得党内广泛的支持，实际是自民党元老与派阀领袖协调的结果。福田家族与自民党元老之间，也渊源深厚。福田康夫之父福田赳夫是该派阀创始人，而福田康夫之母今年95岁，仍然头脑明晰。属于町村派的森喜朗、小泉在当选首相时，都曾拜访其母。另一方面，党内主流意见所以推举福田而非麻生，主要乃是性格与人缘问题。其他元老认为，麻生比较“傲慢”不听人言，麻生也实在跟安倍过于“哥们”，简直不分彼此。安倍退场，作为搭档的麻生也得担点责任。当然，各派阀领袖推举福田，并非没有私心，他们都想在福田政权中分一杯羹。
日本政治领袖，主要有“领袖型”与“协调型”两类，而福田两者都不算，既非一派领袖，也不具非凡协调能力。福田主要是依靠“举党体制”，为避免分裂，自民党推出他这样一个各派阀都可以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背水之战内阁”
虽然是众议院推举福田为内阁总理，但在参议院那里，还是如人们预料的那样，在野的民主党小泽一郎被推举为内阁总理，经过协商，并根据日本法律的规定，在众参两院推举出的内阁总理人选不一致时，以众议院的结果为最终结果。
众、参两院选举结果的不同，说明的是在参议院那里执政的自民党处于弱势，尽管能拿下首相职位，但在政权运营上，福田并不轻松，25日晚，福田在首相官邸会见记者时说：“如果走错了一步棋，自民党就会失去政权，我们是个背水之战内阁。”他强调要“全力解决国民对政治的不信问题”，在国会的运营上，重视在野党的意见，在政策决定过程中，“充分履行向国民说明的责任”。
福田的低姿态，同样是对小泉、安倍时代政治手法的一个重要转变。“自民党在国会运营上的霸道，超出了政治常理。”原首相羽田孜在福田内阁成立前对笔者说。
在福田内阁中，安倍改造内阁时重用人士不仅留下了，而且还得到了加强。新任官房长官是前外务大臣町村信孝，前防卫大臣高村正彦出任外务大臣，有着防卫厅长官经验的石破茂被任命为防卫大臣。在自民党党内，干事长则由前文部科学大臣伊吹文明担任，政调会长谷垣祯一，总务会长二阶俊博，选举对策委员会委员长古贺诚。自民党党务原来在总裁下面主要由干事长、政调会长、总务会长“三巨头”具体负责，福田加入选举对策委员长，让三巨头变成了“四巨头”，9月26日《读卖新闻》评价说，“四人均为自民党党内派系的领袖，可以认为是(福田)走回了古旧的派阀政治，但也可以说是采取的举党态势，布阵严密。”
也许，这是个坏签
很多人都不看好福田首相，认为福田内阁是为下次众议院选举而成立的政权，充其量是“过渡政权”。也有评价说，福田仅是走走过场而已。因此，就有了“短命政权”之说。
至于福田自己，他认为这次出马，完全是为了挽救党难，属于“紧急避难”。9月13日，面对一大群记者，他说，自己出马竞选，“也许，这是一个坏签”。
从宏观上看，这次福田内阁诞生，是保守政治集团危机感的表现。保守主义是一种思想，也是一种社会行动。战后，日本保守政治与革新政治长期对峙，保守政治的支持基础是日本大众的主流意识。21世纪初，两大保守政党已然形成，但小泉改革造成“中流阶层社会”开始崩溃。此时，最感到威胁的自民党，不得不奋起捍卫中流社会。
预测福田政权的寿命，要看他能在多大程度上提出吸引日本国民的口号。大众看重的，不是改变“战后体制”这种虚无缥缈的口号，而是明天公司能否存在、家庭是否破产的问题。因此，福田政权要想维持下去，养老金问题、税制改革问题可能属于重中之重，当然，反恐特别法、朝鲜人质绑架问题等，都是考验福田能否实践诺言的关键。
而从自民党内来看，福田政权既有稳定性，也存在不稳定因素。首先，该政权获得自民党内9大派阀中的8大派阀领袖支持，也要看到将近四成的国会议员背离派阀领袖旨意，将票投给麻生。这股力量是福田政权巨大的定时炸弹。日本首相的任期，多数很短，往往是首相干到两年时，党内对抗势力便以支持率低下、丑闻的借口，密谋将其拉下马。这样，党内便可重新洗牌，各派阀重新获得分配权力的机会。
福田3年前辞去官房长官后，曾出版过一本对谈集，名曰《一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其中的一段话耐人寻味：“不能坚持4年的人，最好别当首相。说拼命干一年这种人不应当首相。在日本，一届政府时间太短，很难有所作为。……最少，应该给一个政权4年以上的时间。”
对福田来说，维持一个长期政权，另一个巨大压力来自麻生太郎。对麻生来说，他的机会随时可以再来，而且他有众多年轻人的支持。这是他今后向福田叫板、向党内元老交涉的资本。
小泉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这次，小泉表示支持福田，但却提出条件：要求福田“继承小泉改革路线”。显然，小泉希望继续维持其个人影响力。今后，一旦福田政治运营出现缝隙，需要收拾残局时，人们估计，小泉完全有可能重新拉扯人马。
刻板与合理主义
9月16日，街头演讲后，福田在众多记者前幽幽道：“谢谢大家，耐心听我没意思的讲演”。在自民党总裁的竞选中，福田与富有煽动力的麻生相比相形见绌。这是可能影响其内阁的另一因素。
福田的形象沉稳有余，活力不足，其讲话总十分刻板，尽管小泉走了，但“剧场政治”却在日本深深扎根，一个不会作秀的人，是否能获得民意追捧，仍是一个问题。
长期的工薪族生活，让福田养成一种合理主义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今后，福田在外交方面，可能淡化安倍、麻生的“价值观外交”，而更加注重国家实际利益。
长期以来，靖国神社问题是日本革新政治与保守政治争论的焦点。福田虽然属于保守阵营，但他却采取合理主义态度：既然参拜导致国内舆论分裂、国际关系恶化，那么就应另外建立一个国家追悼设施。为此他曾数次直谏小泉，劝其放弃参拜。2004年，小泉元旦参拜。福田知道后不悦道：“我知道这件事是临近参拜前。”此外，他对外务省官僚的批判也很严厉。
进入21世纪，日本的大众中支持某个特定政党的人减少。更多选民是将自己的选票投给有魅力的个人、推行切实政策的个人。
胜选自民党总裁后，福田又发表了场演讲，风格异乎寻常地幽默。据日本记者介绍，喝了酒之后的福田总是很风趣。
71岁的福田也许难以改变风格和形象，可能惟有借助其“合理主义”之长，迎合日本百姓的民生需求，方可弥补刻板之短，也才能减少其政治前途上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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